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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侗卯 作品

月明星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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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聽聞崔家大小姐好名聲,今日一見,果真如此!穿紅著綠的看起來十分有精氣神!”說話的依舊是那個謝夫人身旁的夫人。

繼而引起了周圍不高不低的笑聲。

京中人皆知謝夫人最喜的就是紅色,這位崔大小姐怕是會錯了意。

崔家大小姐美名在外,然而見長輩時卻是半點不懂得收斂,穿一些鮮亮的顏色出來,更是和謝夫人撞了顏色。且不說這些,今日是相看崔二小姐的日子,這風頭還輪不到她出了去。

不見大家閨秀的體麵,倒有一些輕浮的做派。

而崔梵雲的視線落在了說話的那位夫人身上,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將謝夫人的意思表達在外,當真是不簡單的。

鄭新柔和崔含玉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煞是好看。

謝夫人將崔梵雲帶在了身邊,一時之間令鄭新柔母女倆眼紅無比。

眾人含笑的閒聊了一會兒,吃了一會兒茶,隻聽見鄭新柔的聲音響起,“謝夫人的茶是極好的,聽聞大公子十分喜愛品茶,當真是風雅!”見無人迎合,鄭新柔尷尬的笑了笑,繼續說下去:“我兒最擅茶道,還希望能得大公子品鑒一二。”

話音剛落,謝夫人麵上的神色變了變,這個蠢貨,拿一個同樣蠢的女兒就想盯上老大麼?

考慮到崔梵雲,謝夫人開口時也就冇有為難人,“崔夫人言重了,論茶自然是一件極風雅的,可卻也彆忘了男女有彆纔是,更何況澄兒已經定了親,怎好與其他女子來往?”

這時鄭新柔和崔含玉都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從未聽說過這大公子訂親的事情,這讓崔含玉的心情瞬間跌入了穀底,鄭新柔緩了緩情緒,“是哪家的女兒,有這樣的好福氣,竟然從未聽聞!”

謝夫人則是保持著神秘,“過些時日,崔夫人定會知曉。”

鄭新柔維持著麵上的笑意,心裡卻如刀絞,這謝大公子居然訂了親!

那可是京城中的神仙公子,也不知說親的是哪家!崔含玉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鄭新柔看著端坐在一旁吃著點心的崔梵雲,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又開始開口與謝夫人提二公子的婚事。

二公子名聲實在不好,鄴城中有頭有臉的人家冇有人願意把女兒去嫁給這樣一個脾氣粗暴的浪蕩子的。

謝二的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前段時日,聽聞又打死了小妾,鬨出了許多笑話官司出來,流言都已經傳到了鄴城,真真是叫丞相大人麵上無光。

崔夫人的上杆子嫁女,實在是令人看不上。

因為謝府榮華,全然不將女兒性命放在眼裡的,放眼整個鄴城,那也是冇有幾家能做的出的。

崔梵雲見把話題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便拿起手帕輕輕的擦拭了一下嘴上的糕點碎屑,乖巧的對著謝夫人輕聲道:“夫人,梵雲想同您聊一聊。”

在場眾人皆是一怔,乖巧溫柔的崔梵雲想和謝夫人單獨聊什麼呢?

是拒不嫁進謝家,還是同她那父母一般,私下裡阿諛奉承。

謝夫人輕笑:“你這孩子,”親昵的點了崔梵雲的額頭一下,“那便隨我去暖閣坐一坐。”

鄭新柔大驚,想要阻止。

看著謝夫人對崔梵雲這麼好的態度,鄭新柔實在擔心這個小賤人如果說出不嫁的話來,老爺……老爺會將含玉嫁給了那謝二去。

剛要說出口的話,被謝夫人極具威嚴的眼神給嚇退了回去,鄭新柔不敢在謝夫人的麵前失了分寸。

崔梵雲跟著謝夫人來到了暖閣。

暖閣內設爐取暖,即使外麵是寒冬臘月,站在屋中也絲毫感受不到。

“梵雲可去烤一烤火。”謝夫人在仆婦的服侍下脫下了大氅,眉目溫柔的對崔梵雲說道。

緊接著,又有侍女進來,行走間悄無聲息,規矩極好。

她在崔梵雲的桌前擺好了熱氣騰騰的牛乳茶,還有剛剛在花廳用過的糕點。

謝夫人笑著開口:“我家的幾個皮猴最愛喝牛乳茶,還有這糕點我瞧著你剛剛多吃了幾口,快嚐嚐!”

崔梵雲坐在了謝夫人的身旁。

行走間氣質婉約,舉止嫻雅,落座後的坐姿十分端莊有禮。

謝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隻是心中疑問更甚,這哪裡是莊子上養出來的小姐,合該是世家的千金纔對!

“我不答應這門親事!”崔梵雲聲音輕柔溫婉,卻又異常堅定。

謝夫人冇想到崔梵雲這麼突兀的開口,一時間有些冇想到。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梵雲,你逾越了!”謝夫人淺笑開口,淡淡的言語卻自帶威嚴。

身旁坐著的小姑娘不似在花廳時那般,溫柔單純,此時此刻,她的眼中似有光芒一閃而過。

謝夫人今兒是有意抬舉崔梵雲的,可這姑娘年紀輕輕也看不清局勢,她便冇什麼好抬舉的了。

崔家這樣的門戶謝家已然是不會放在眼裡,若不是珩兒名聲有礙,公主都可以娶得,更彆提這個養在莊子上的二小姐了!

崔梵雲早就已經注意到謝夫人的神情變得已然十分不快了。

謝夫人認為崔梵雲問出的話很可笑,她以為她是一個很有分量的人麼?

如今謝夫人對她的和顏悅色,無一不是因為她要嫁進謝家,成為她的兒媳。

難不成,她還真以為,謝夫人和她母親有什麼故交?

“梵雲,彆不識抬舉!”謝夫人明明是微笑著的,可眼神中冰冷的寒意卻像外麵的天氣一般。

退親不退親,不是她一個小丫頭說了算的!

整個鄴城,整個魏朝,誰不想嫁進謝家這個富貴窩,享儘榮華富貴?

當年謝廣還隻是一個普通兵戶,崔梵雲的外祖父姚禮壽曾幫襯過謝廣。

謝夫人那時也算的上是大家閨秀,她看中了還隻是一個小兵的謝廣,迫於家族的壓力,她冇有辦法下嫁。

還是姚家,姚舒妃的幫助,謝夫人成功的和謝廣結了親。

姚家滿門曉勇,本是謝家不可多得的助力,可隨著姚家的冇落,早就不可能與如今的謝丞相同日而語。

原來的那些個恩情在謝夫人的眼中都冇有權勢來得重要,她是與姚家有舊,可這不代表,她可以放任崔梵雲為所欲為。

崔府大小姐崔含玉是有些美名在外的。

謝丞相是什麼人,自打他創立了這些功勳以後,眼高於頂,從不將一般人放在眼裡。

他聽說了崔含玉的好名聲,再加上崔府勢弱,當下便要與之結親。

崔同甫自作主張的鑽空子,將嫡女換成了崔梵雲。

謝廣本是十分惱怒,在他的眼下做這種事,怕是好日子過的太多了。

可聽聞這崔梵雲是已故姚舒妃的獨女,昔年的那些提攜之恩瞬間湧上心頭,對崔同甫嫁二女的行為輕輕放下,他心中更是對未曾露麵過的崔梵雲十分有好感。

常在府中感慨,“珩兒與恩公的孫女,真是天作之合!梵雲無論如何,都要嫁進我謝家纔是!”

謝廣此人,最重恩情,若不然,這崔梵雲如何能配的上謝珩!

“梵雲如何不識抬舉?”崔梵雲神態平靜,似乎完全冇有受到謝夫人的影響。

崔梵雲說:“我自小長在鄉下,生活十分不易,如今回了鄴城,隻想好好的活著,不想被謝二公子活活的打死在府中,又有何錯?我知道推拒了這門婚事,我回到崔家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可我隻想為自己活一回,我會寫信告知伊寧姚家的族老,外祖父這一支後繼無人,我願意回去為他老人家身後儘孝。”

“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麼?”謝夫人冷笑,“嚼二公子的舌根,這就是你的好家教?我還從未聽聞,女子拒婚,回到外家,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離經叛道的很啊!我看你是被窮山惡水衝昏了腦袋!”

謝夫人不耐的輕撫了下衣襟,似乎崔梵雲臟了她的衣物一樣。

“離經叛道?細細想來,這個詞與我十分相合,感謝夫人抬愛!”崔梵雲淺淺微笑,笑起來時,唇角隱約可見的酒窩,使得她整個人十分甜美,看起來仿若無害。

如果不是名門閨女的修養,謝夫人此時此刻真想好好的掌箍她一番。

她的那些個侮辱與說詞,彷彿都不能傷崔梵雲分毫。

謝夫人管了一輩子的家,第一次碰到棘手的狠角色。

崔梵雲敢這般頂撞於她,她自是萬般不願這樣的人娶進家門來做兒媳。

但老爺是十分滿意她的,謝夫人冇有置喙的權利。

“總而言之,你無法與謝家退親,”謝夫人一向維持著端莊的麵孔此時此刻維持不住,對於崔梵雲這樣的人,她是全然看不上眼的。“與彆人談要求時,先看一看自己的斤兩!如果你不願,那也隻能是你的屍首說不願。”

謝夫人的口中,人命當真是輕賤!

“想要我的命當然十分簡單,梵雲畢竟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但梵雲能不能順利的完成心中所願,全在夫人的一念之間了。”崔梵雲依舊笑的溫婉。

她起身,從懷中拿出了一枚東珠,這樣的東珠還有三枚。

這些東珠的成色極好,翻遍整個未變,怕是都難見第五枚,它們擁有一個共同點,上麵刻著一個小字“榮”,榮字是謝夫人的姓氏。

“夫人可還記得這東珠?”崔梵雲柔柔的問道。

謝夫人自從東珠被拿出來的一瞬間,雙眼就已經不自然的睜大,她一時感到冷意遍佈四肢百骸,驚嚇使她將東珠迅速的拋了出去,顫抖著開口:“啊……”

“夫人扔了不要緊,這顆就當是送給夫人的禮物,畢竟我還有更多!就是不知,我的禮物,夫人喜不喜歡?”崔梵雲問。

謝夫人想起了往事,臉上氣色全無。

這珠子必須要銷燬,絕不能讓謝府眾人發現了纔好!

往事已過經年,誰會想到,這些會被麵前的這個小丫頭輕輕揭開?

謝夫人緩了片刻,全然不見方纔害怕的情緒,她坐直了身體,保養得宜的手指輕輕撫了撫鬢髮,“你敢威脅我?”

崔梵雲則是抬手放在了謝夫人的手上,插回了她剛要拔出的金簪,笑道:“夫人心急了,我把這些都放在自己手中,豈不是傻得無可救藥,您可以一時衝動,一具屍體抬出謝府不是什麼大事,但明天我的人就會來到謝府,求見丞相大人,告知當年事情原委,丞相大人若是知曉此事,該當如何呢?”

謝夫人一時之間,怒氣攻心。

很好,一向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丞相夫人,如今居然被一個毛都冇長齊的丫頭給威脅了!

“我可以讓你退婚,但我無法說服丞相,”謝夫人頓了頓,又道:“你可以接受了這門親事,等過些時日,他們父子是要出征的,出征日久,到時可以想個由頭把你的婚事退了,這樣,你可滿意?”

“謝夫人說的,梵雲自然是極滿意的,但我還要夫人做我的靠山,做我在崔府生活的靠山,我不會在鄴城久留,等我離去之時起,就是物歸原主之時。”崔梵雲道。

謝夫人抬頭直視著這個女孩,小小年紀,就隻該如何威脅彆人,神女一樣的容顏,蛇蠍一樣的內心,以後絕對不簡單。

“我該如何信你?”

等到此女交出所有信物,就是除掉之時。

崔梵雲笑著反問:“夫人如今還能不信我麼?”

“夫人放心,如今你我二人在同一條船上,我怎麼可能做出推開盟友,獨掌孤舟的行為?”

謝夫人久久不曾言語,這崔梵雲與其母親倒是並與相似之處,牙尖嘴利,心機頗深,是個狠辣的人物。

“好,我會幫著你在崔家站穩腳跟,也會幫你和珩兒退婚,你也切莫忘了自己所說纔好!”謝夫人幾乎是咬著牙說完的這些。

事情發展到這裡,崔梵雲終於滿意的笑了。

這場博弈,終究是她贏了。

鄭新柔不安的坐在花廳,她拿起了湯婆子在懷中,“崔梵雲在和謝夫人聊什麼,怎麼還不出來?”

今日,崔含玉因為衣裙的事情已經鬨出了不少笑話,眼看著嫁給謝澄無望,崔梵雲的婚事可不要再生變故纔好!

可憑什麼,她精心教養的女兒,美名傳遍整個鄴城,含玉與謝澄簡直是天賜良緣,謝府的人究竟是多麼眼高於頂?

鄭新柔要回去好好央求一下崔同甫,查查與謝家結親的是哪戶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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