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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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霧腦海中一併響起的，還有係統的尖叫。
【宿主你在做什麼！剛剛任務差點就失敗了！】
【根據顧無琢資料顯示，自從他十五歲時，親信利用山門法陣和靈偶，把他推下山崖後，顧無琢就再也不允許任何人或物觸碰輪椅。全乾元門都明白的事，你怎麼敢伸手去推！！】
【這種和任務無關的失敗模式，是會被寫入錯誤示範記錄裡，被無數係統和任務者嘲笑的。】
林曦霧也傻了：【原文冇寫啊。原文他出場以後，就冇人主動碰過他的輪椅，作者不說，我哪裡會知道。】
她就是個破看文的，懂什麼顧無琢。
林曦霧低頭，盯著一地的斷劍碎片，兩隻手攪在一起，連掌心的疼都忘了：“對、對不起啊，我就是順手。”
“順手？掌門甚至釋出明文禁令，你不知道？”
顧無琢托住額頭，沉聲詢問。
鬢間冷汗沁出，黏著幾縷散碎烏髮。強行散去真氣，抵消劍勢，讓他臉色更加蒼白。
“我是真不知道。”林曦霧硬著頭皮。
“作為外院弟子，很少有人會特意打聽內院的事。按道理，在報名入門測試時，我是應該瞭解內院條例。但當時我出了點意外，課業荒廢，為確保通過文試，把自己在書屋裡關了半年，壓根冇有時間關注彆的，更彆提少主您的喜惡。”
穿越初期，林曦霧主次分明，滿心滿眼都是學習。白月光固然吸引人，但萬一林芷柔真的有機會複生，她不能給她留下一份收不住的爛攤子。
“不信，你可以去問外門的教習院士，他們能作證。”
“我發誓，我冇有彆的意思，真的就是覺得你有些吃力，想幫忙。浪費你一把劍，真是對不起，我來清理。”
林曦霧匆匆彎腰，去撿斷劍碎片。那柄劍被震成七八段，還有碎屑崩出，整塊好撿，碎片細小鋒利，徒手去拾，很容易被劃傷。
顧無琢低下頭，眼前出現少女腦袋上的兩個環髻。她的長髮半披半束，雙髻齊整，伴隨俯身的動作，輕盈地躍動。
執法堂地勢平緩，她身上的確冇有武器兵刃，唯一能傷人的長劍，也被當做凶器收繳。
顧無琢從未聽說過掌門手底下林芷柔這號人物。之所以會見到她，是被越輕輕的尖叫吸引注意，來到爭執之所，和她本人並無關係。
她的語氣真摯，所言不假。
“彆碰那些碎片，小心受傷。”顧無琢扶著額頭，將麵龐隱入皓腕落下的陰影處，“讓雜役靈偶來做即可。”
他有專門的靈匣盛放靈偶，各類品種一應俱全。顧無琢取出空間匣，立時有木偶手提簸箕、掃帚，將地麵打掃乾淨。
靈偶打掃完畢，顧無琢把它重新收好，冇有為自己做過多辯護。
“你且去歇息，翌日，我會把藥膏送上，算作賠禮。”
林曦霧：“不去素草堂了嗎？”
顧無琢：“你認得獨自前往的路？”
林曦霧：“不是有你帶著我嗎？”
顧無琢露出奇怪的神色：“我？”
林曦霧：“當然。”
顧無琢的人設，她早就熟悉，半點兒不帶怕的。這次，是吃了書外設定的虧，下次，她肯定能避免。
況且，他臉上浮出鮮明的內疚，讓林曦霧無論如何也生不起氣來。
“我們不是說好，一起去素草堂拿藥嗎？您說的話，我記得清清楚楚，您不能耍賴。”
顧無琢回頭，正巧看見林曦霧彎起眉眼，臉上掛著燦爛得跟朵花似的微笑：“彆趕我走，好嗎？”
她合上雙手，討好地祈求。她的眼睛很亮，一眨一眨，其中的笑意和暖意簡直像要滿溢而出。
“我冇有趕你。”顧無琢和她對視一眼，移開目光，“走吧。”
他催動輪椅，變換方向。林曦霧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冇頭冇腦地聊天：“不可以碰少主的輪椅，我接下來要抄的戒律裡有嗎？”
顧無琢：“有，違者後果自負。”
林曦霧嘟噥：“少主你要理解，我們外門弟子生性散漫，都是觸犯後才發現有門規存在。”
“不過還好，少主寬和，後果一點兒也不嚴重。”
她努力活躍氣氛，可惜全無作用。很快，二人之間再度陷入安靜。
顧無琢冇有接話，他手下垂，變換方向後，用術法操縱輪椅，輕鬆朝前移動。到達專門為行動不便弟子設計的升降台後，轉動其上法陣，操縱平台來到另一處山頭。
“左手邊第二條過道，拐入後往前直走，亮著光的建築便是素草堂。”顧無琢語氣平緩，溫和依舊。
——這也就意味著，完全冇能拉近距離。
林曦霧大受打擊，垂下腦袋。幾個呼吸後，她又很快振作。
沒關係，這才第一天。隻要她足夠用心，必然能在死遁前讓顧無琢感受到：人世間有真情在，不需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往素草堂走，遇到的弟子確實愈來愈多。
見到顧無琢，大部分迅速拉遠與他的距離，避這位註定會被替換的少主如蛇蠍，極少人承認顧無琢的身份，停下腳步，行禮打招呼。
林曦霧放慢腳步，跟在顧無琢身旁，看他一一回禮。來到素草堂正廳處，有人在正廳門口等候，見到顧無琢，連忙上前。
先前與顧無琢同行，半路送洛雲塵來療傷的，正是此人。他容貌俊朗，看白底藍文的翩翩衣衫，當是名內院弟子。
他的神情恭敬，發現外人在場，愣了愣。看見顧無琢眼神示意後，立刻調整為對朋友說話的語氣：
“那個姓洛的很難纏，真人好心親自為他治傷，他竟然一直賴著不肯走，恐怕還會耽誤些時間。真人尋不到脫身的機會，讓我特地來找你。”
顧無琢：“洛師弟嗎？他受的是輕傷，應當已經處理完，安排休息了纔對。”
“理應是如此，但他擔心自己好友，不肯接受診治，數次強行下床離開。前不久他好友來到素草堂，兩人又爭執一番，才讓真人進行醫治。”
“二人惺惺作態，我看得都煩。要不然，我直接撕破臉皮，尋個藉口把他們兩扔出去。”
林曦霧：“……”
資訊量很大啊。
且不提男女主這對活寶，單論女主出現在素草堂這點，顧無琢作為暗戀女主的癡情男二，他下一句話必然是——
無礙，我等等便好。
“無礙，我在此等候便好。但我身側的師妹雙手有傷，麻煩你帶她去處理。”
看，她說得分毫不差……咦，怎麼把她也提到了？
林曦霧霍然扭頭，露出受寵若驚的神情：“我也在這兒等就好。”
“手上皮外傷，哪裡需要真人出手，塗點藥就行。”內院弟子斜了她一眼。他直接帶林曦霧進偏廳側室，幫她找藥。
弟子名叫陸清河，似乎對那位“靠武力拆散花前月下小情侶”的師妹很感興趣。可惜，他在林曦霧耳邊叨唸半天那位師妹如何得潑辣、狠戾，硬是冇有認出，正主就站在他眼皮底下，聽得那叫一個帶勁，還適當捧哏。
林曦霧聽得津津有味，冇有點破身份。陸清河離開後，她用藥膏、繃布簡單包紮，往傷口上吹冷氣，好讓熱痛感飛得快些。
識海中，安靜許久的係統冒出：【恭喜宿主，第一個劇情點順利過關，即將進入第二環節。雖然原本情節不在這個時候發生，但如今男女主都在，劇情水到渠成，可以提前進行。】
【本次任務劇情：林姑娘打完洛雲塵後，追悔莫及，一門心思想要說對不起。終於找到契機，在越輕輕和洛雲塵都在時，鼓起勇氣賠禮道歉，試探兩人的關係。】
【洛雲塵覺得小丫頭甚是有趣，想拉來做調劑，剛巧又和越輕輕鬨矛盾，不僅接受歉意，主動撇清與越輕輕的關係，還和林姑娘約了此後出遊。】
真是垃圾。
林曦霧：【現在進行這個劇情，會不會太急躁。男主剛被我捅完，應該還在氣頭上，越輕輕探望他，他肯定大受感動，怎麼可能接受我的道歉。】
係統：【……根據檢測結果，男主角對您的好感度穩步提升。而且，他正和越輕輕就帶哪幾瓶傷藥回外院爭執，已經快大發雷霆。】
林曦霧：【……】
男主角的腦子是被驢踢了嗎？
林曦霧：【此事不急，你讓我緩緩。一天兩次任務，我可能會吃不下第二天的早飯。】
她嚴詞拒絕係統的提議，準備收拾收拾回屋睡覺。離開素草堂前，她回到正廳，想和顧無琢說一聲。
意外地發現，顧無琢還在廳堂內等候。
診室在堂後的隔間，由一麵畫有青山綠水的掛簾隔開。
裡麵透出明亮的燈光，少女的嬌罵聲，以及男子中氣十足的駁斥聲，搭配叮呤咣啷瓶瓶罐罐的摔砸聲。閉上眼都知道，那兩人秉持“我即全世界”的風格，正在旁若無人大吵大鬨。
顧無琢脊背後靠，貼在木質椅背上，麵龐微側，埋入陰影中。鴉青色長睫垂落，蓋住眼瞼，臉上的平靜已然維持不住，顯露幾分隱忍，他時不時睜眼，朝隔絕視線的掛簾處看。
活脫脫的，痛失所愛的落魄敗犬。
林曦霧跨過門檻時，剛好被這一幕閃瞎眼。
她落寞歎息，能怎麼辦呢，自己看上的男二，自己上去安慰吧。
“少主，我傷口處理完了。”她舉起手，用兩團白花花的爪子招呼。
顧無琢睜開眼，眼底盛滿難掩的疲態。見到她，簡單地點頭示意，再度把目光看向隔間處。
林曦霧走近些：“依照裡麵的動靜，他們還有好一會兒才能消停，要不少主先去休息，過會兒再來？”
“無礙，我在此等候便好。”
他的聲音很低，尾音發顫，夾雜幾不可辨的喘息。
林曦霧心念微動，視線向下，又看到那個小瓷瓶。瓶蓋消失，瓶身倒轉，顯然已經空了。
林曦霧猛然記起，顧無琢體內的怪毒會定期爆發，光靠藥物壓製不住，必須由素草堂的雲樸真人設靈陣，施針緩解。係統曾隨口提過，顧無琢本打算直接前往素草堂，是臨時起意來處理她傷人一事。
林曦霧：“你是不是不舒服？”
顧無琢睜眼看她，對突如其來的關心，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他亦無需給出回覆，眼底晦暗的光芒早把答案告知林曦霧。
哪裡是因為愛慕者移情滋生出的黯然神傷，分明是難受得不行，卻不想闖入隔間引起爭執，靠自身的涵養強行忍著，極力壓製痛苦的模樣。
林曦霧皺緊眉頭：【係統，我反悔了，任務可以提前，現在就開始。】
她不敢動顧無琢的輪椅，覆身到他耳邊低聲道：“你等著，我現在就去把那兩個醫鬨的趕出來。”
顧無琢麵露驚訝，正準備搖頭說“不必”，桃色衣衫一閃而過，少女蝴蝶般飛入隔間。
踏著清脆的腳步聲，飽含愛意的聲音，在屋內響起。穿過門簾，縈繞在顧無琢耳邊。
“雲塵哥哥，我好擔心你，你有冇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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